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叹了口气。 “长公主……”贴身婢女绿雁轻手轻脚地走进,低声恭敬禀告:“谢丞来了。” 颂阳闻言蹙眉,精致的妆容下依然可见眼角的憔悴,有些不耐烦,但也没说什么:“嗯,让他等等。” “是。” 谢行的腿越来越不好了。这几年只要天气凉下来,就没日没夜地发痛。 不过也没有他亲眼看到淮秉正头颅的时候痛。 此刻坐在偏殿里,缓缓摩挲着膝盖,谢行开始仔细琢磨刘显这几年的所作所为。 太不正常了。 按照他和淮秉正的策略,只要晏良一死,刘家不可能没有反应,刘显的逼宫已经使他们成功了一大半……到时候这通倭的罪名就能更顺理成章地落到刘家身上。 只要那时延圣帝能清醒片刻—— 片刻之间,就能除去刘晏两家。 除去刘家,除去广阳王这个一直被先帝器重的亲弟弟……是延圣帝一直想要看到的。 可是。 本来还可以说动颂阳动用另外的九重禁去查封大将军府,谁知刘显在消失了一天后竟然回来“恭敬”领了抄检清河晏氏的旨意。 不过抄检的过程很蹊跷。 一夜之间,清河晏氏上下几百口人,全都凭空消失了。 消失得一干二净。 刘显也就象征性地摘除了门匾。 回来后,颂阳也没有说什么。她作为皇位的实际掌权人,似乎与刘显之间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。 有窸窸窣窣的脚步行进声,是颂阳长公主来了。 谢行跪下行礼,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并没有立即叫他这个老臣起身,谢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。 背艰难地佝偻着,谢行低头看着青灰地砖上被来回走动带起的微末尘屑,在斜斜的日影下杂乱无章地四处碰撞…… 颂阳要的不过是李氏的正统。刘显要的,不过是晏氏最后的保全。 颂阳不是延圣帝。 她没有上一辈的恩怨。 她怎么可能牺牲李氏的正统,只是为了毁灭晏氏。 而对于刘显这个执掌十八重禁,北抗鞑靼,南禁倭寇的昭陵侯,她更不会动。 除非…… —————— 第四十二章 “起来吧……” “是。”身后已有小黄门上前安置圆凳,谢行坐下后本想说些什么,再将话头引向刘显的延宕接旨,但看了眼正闭目揉额角的长公主还是没有开口。 颂阳也明白个中关节,刘显的目的她知道,不就是保存晏氏宗堂。这个她可以给,只要谢行松口,不再纠缠。 况且她也顾忌谢家一直抓着晏氏一族不放——激怒了刘显,她也不好收拾。 虽然刘显的心思她也猜不透。 刘家与晏氏交好从来不是秘密,当初命刘显抄了清河晏氏也是延圣帝为了试探礼刘家人的忠心。 可是没等到那个时候,延圣帝直接就驾崩了。 所有的一切仓皇之间就交给了颂阳。 对于现在的李氏王朝来说,昭陵侯刘显既是威胁也是支柱。 就这几年的“表现”来看,前者弱于后者。 “谢丞。” “臣在。” “你也知道了吧,连州已经不保,国难当前,家仇就先搁着罢。”颂阳意有所指。 意料之中。 谢行低头眯了眯眼,放在膝上的手,拇指细细地擦着膝盖,“臣知道了”。 还不是时候。 太和七年的时候,后宫一个婢女无意中有了身孕,颂阳很是高兴,因为这段时间泰康帝帝虽说还是时而清醒,时而糊涂,但有了皇嗣毕竟还是件大事,于国祚绵延有益。 可是好景不长,太和八年的春末,泰康帝暴毙,是中毒而亡。 颂阳下旨彻查。 出生才半年不到的小太子被颂阳抱着坐上了皇位,称怀明帝。 彻查的结果依旧没有结果。 宫女太监死了无数,整个皇宫禁城大换血。 谢行一反常态,这个时候没有站出来多说什么。颂阳无法,只是依旧命十八重禁的人追查。 次年,改元受顺。 受顺五年,昭陵侯刘显提出改换年号。 颂阳大惊。 谢行依旧安安静静地做他的丞相,默不作声。一切开始与太和年间的情势不同。 谢家连带着淮氏一并沉寂了下来。 昭陵侯刘显做事却越来越“没有分寸”,似乎在等不及什么。 第二年,改元景贞。 天下惊哗。 谁人不知,十五年前显赫一时的清河晏氏季子,晏良,字景贞。 但无人敢明说。 没有人知道昭陵侯这个时候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。 除了慧机。 颂阳隐约觉得刘显最近太过喜怒无常,怀明帝还小,昭陵侯手握重兵…… 景贞元年的夏初,颂阳授意,怀明帝颁旨,敕封昭陵侯刘显魏王。 建魏王宫。 寒山终年不变。 四季轮转,叶落又生,鸢鸟往回,章台寺的钟声却一如既往,端肃浑厚。 慧机脸色沉重,过了好一会,叹了口气:“还是不妥当,上次我也只是建议,一国之运岂可拿来就用?” 刘显淡淡道:“今年如果还没找到晏良,李氏就没有国运可言了。” “太明目张胆了,颂阳不可能不忌惮。谢行就等着这次机会,你不是不知道,自从泰康帝暴毙——” 刘显冷笑,“谢行?”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对待无关紧要的人事:“十六年前我就想杀他了。” 慧机不再说什么。 “教坊司、南风馆,所有的低贱之所我都派十八重禁的人去查了。”刘显走到窗前,轻轻捻着手腕上的佛珠,看着面前刚刚抄完的一卷平安经,“如果今年年末……” 慧机低声默念了一句,“再搜查得仔细些罢……我也不是很确定,佛骨只能给轮回命格。”顿了顿,慧机像是想到了什么,若有所思:“佛骨存了他的灵窍,这一世难免不会有所缺陷,你可以往这方面查查。” 刘显面色凝重,不是很有耐心,但依旧点了点头。 辛渊来禀报的时候,刘显还在牢关。 说,雪风阁有个傻子,“符合”所有的情况。 原本还在鏖战的双方,被刘显归心似箭的急迫给暂时性逼停。 第一次上奏谎称“大捷”。 虽说离真的“大捷”也不远了,但是刘显根本就等不了。 连年的进犯早就耗尽了刘显的耐心,但是为了找晏良,刘显很少真的放心思在怎么驱逐鞑靼上。 所以也算得上来一次,赶一次。 刘显有时候想,像他这样“不负责任”的态度,要是景贞在身边,估计会被骂死。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。 十六年。 如果有一丝一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