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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咱们说到……” 季翦尘放下杯子,一把抓过字据看都没看就塞在怀里,起身说道,“茶喝完了,我先走了”,即将出门的时候,又突然转回身来,冲着顾少白笑道,“我后日回来,收拾间屋子给我住,记住要蚕丝被褥,其他的我睡不惯的”。 “你……”,谁要留你住了?可惜,没来得及出口,季翦尘已不见了踪影。 方清池苦笑一下,“少白,我师兄就这样子,他人不坏的”。 “我看得出来”,顾少白道。 刚要坐下,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一物,正是那把玉骨折扇,“暗器制好了?” 打开一看,果真,齐齐整整六枚银亮的牙签粗细的钢针妥妥的嵌在凹槽里,闪着银亮森冷的光芒。 方清池给他的杯子续上热茶,“师兄帮你做的,这个他拿手。” 季翦尘家传绝学“飘音流水折梅手”练的就是手指和腕力,在暗器一途上,可以说是登峰造极,无人能出其右,即便是他自己的随身暗器都是亲手打制。 没想到那个妖孽般的美人精居然手这么巧,顾少白不由得真正对季翦尘刮目相看了。 时间匆匆而过,一转眼,就到了季翦尘回来的日子,虽然方清池没说,但顾少白知道,季翦尘一定是准备劫人的事儿去了。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,季翦尘的身影才像阵烟似的飘了进来,到了眼跟前,顾少白一惊。 如果说方清池的轻功像燕子的话,那么季翦尘就像只鬼魅,悄无声息地能把人的魂儿吓飞了。 方清池正擦拭着剑鞘,眼皮都没抬,问道,“安排妥当了?” 季翦尘哼了一声,在桌上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,对一旁还惊魂未定的顾少白一呲牙,“少白,想我了么?” 顾少白瞟了他反光的白牙一眼,没说话,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的人还真是少见,能厚颜无耻地调戏人的美人更是绝无仅有! 可是,这是不是反了呢?这样的美人,才合该被调戏啊! 然而,他不得不承认,季翦尘即便做着最轻佻的举动,说着最风骚的话语,他身上还是有一种凌厉森冷的气质。 当然,这不是那种肉麻得起鸡皮疙瘩的感觉,而是真正的让人不寒而栗! “这点心是给我准备的么?”季翦尘问。 灯下的季翦尘比白日看着更加柔光四射,他的眼角微微上挑,眉梢也是,二者搭配起来,便有一种天然的风情在眼角眉梢处荡漾,再加上鼻梁高直,唇瓣薄削,像极了最美的工笔美人图。 长相虽妖媚,却绝无媚态,一双黑眸偶有寒光掠过,整个人便如开在万里冰原上的一朵玫瑰,美则美矣,却仍是冷的! 顾少白移开目光,“这些是给清池的,你也有,在你屋子里。” 季翦尘一听,大为兴奋,手臂又不老实地搭上顾少白肩膀,侧过脸来看他灯下白皙如细瓷的脸庞,轻笑道,“那你带我去呗……” 顾少白从他本就没有拿捏力气的手臂中挣脱出来,“明天什么时候行动,也带着我。” 季翦尘拿起顾少白面前的杯子,毫不介意地送了口水,“你?你去做什么?添乱么?” 他说的是实话,顾少白一时无法反驳,自己一丁点儿武功都不会,可不是去添乱的么? 方清池看他窘得脸都红了,耐心安慰道,“少白,你不必去了,师兄陪着你,我去就行。” “什么?你一个人?”顾少白看了看季翦尘,有句话没说出口,我出了一万两银子的,你怎么能不去? 季翦尘似是听到了他的腹诽,抬了下眼帘,“你那一万两,还不值老子动根手指头的呢……” 顾少白被这一句话噎得,半天没缓过来,枯坐了一会儿,只好黯然回房了。 天已渐渐黑下来,院子外面还没动静。 “你跟驴推磨似的在我眼前都转了二十多圈了”,季翦尘斜倚着床头,觉得眼前都有金星在晃了,“能歇歇不?” 这处院落,在城南偏僻的地方,只有三间上房和一个小小的院子,虽然不大,胜在安全干净,也难为了明约,跑断腿儿才找到这么个又好又便宜又不引人注目的房子。 顾少白只好不转圈了,改去扒着窗棱往外看。 季翦尘觉得不调笑他,就没事儿做了似的,又嘲弄道,“再看就成天鹅了。” 顾少白恍若未闻,心急如焚,如果方清池他们失败了怎么办,如果押解队伍改了路线怎么办,如果他认不出慕流年怎么办…… 季翦尘在榻上“吃”的一笑,“小方他们不会失败的,就那些个兵丁还不够一勺烩的呢;那条路直通响阳驿,如果更改了线路,押解队伍到了天黑连宿头都找不着,所以不会轻易改路;你的画功好极了,看了你的画,连瞎子都能认得出慕流年。” 顾少白猛地回头,他是人是鬼,还是钻进自己脑子里的虫子? 季翦尘看着他的表情,顿时笑得前仰后合,“这些问题你脸上都写着呢……” 正在这时,院门“呛啷”一声开了,方清池背着一个浑身被黑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,紧接着,看他又冲身后打了个手势,就听院外马蹄声响得急促,很快就去得远了。 季翦尘这次倒是极有眼色地让出了床榻,顾少白帮着方清池把人放平了躺下。 揭去斗篷,露出一张清瞿得脱了相的脸,一身淡黄的麻布囚衣,浑身沾满了泥土干草,眼窝深陷,脸颊上好几处淤青,颧骨高耸,泛着不正常的晕红,人倒是还清醒着。 好半天,他慌乱的焦距才慢慢集中起来,当看到顾少白时,嗫嚅着唇带着不确定的语气,声音沙哑得都不似人声,“是少白么?” 顾少白紧紧攥住他骨瘦如柴的手掌,眼泪“噼里啪啦”地掉下来,“是我,是我……流年,你受苦了……” 慕流年面容上浮起一丝比轻烟还淡的笑,吃力地说道,“我以为……这辈子……都见不到你了……” 他消瘦的指骨硌在掌心里,像把刀子似的痛,顾少白颤抖着唇,“流年,没事了……都过去了……你好好养病。” 慕流年轻轻地点了点头,“我爹他们……” 顾少白道,“宇亲王他们只是流放,等你好了,有机会……可以去找他们。” 无声无息地,两行泪从眼角流入鬓发,慕流年闭住眼睛,再不多言,知道恐怕终此一生,再无见面之日。 好半天,不见他睁开眼睛,顾少白急得连声呼唤。 一边季翦尘道,“没事儿,睡着了而已”。 顾少白这才发现季翦尘的手指不知何时搭在了慕流年的手腕上,他感激地冲季翦尘说道,“谢谢你了。” 季翦尘收回手,又欠扁地问道,“少白,这个病秧子是你什么人,老相好么?” 顾少白瞪了他一眼,“不是”,想了想,还是不想让季翦尘误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