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 正确的选择
01 新年将至，皇帝的行程十分忙碌，好容易才定下了述职的时间，在外的各位元帅们纷纷从航空港出发，穿过门回到帝星。 菲尔特到的晚了，米勒已经坐在了华伦身边，他特意走过去在好友肩上拍了一下，以表支持。 米勒点了点头。 这个述职会，每年一度，其实主要是为了让外地的元帅一起聚一下，工作方面的指示，罗奕早已看过报告并一一批复了。 虽然如此，到了米勒发言时，他仍站起身，为了进攻计划的泄密再次检讨，等他说完，罗奕挥挥手，“不用再提。后面及时应对就是了。” 这是正式表态，意味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，菲尔特先替好友舒了一口气。 等到大家都汇报完了，罗奕勉励了一番，元帅们彼此再聊几句，这个会便开完了。 米勒被菲尔特拉去喝酒，顺带也拉上了华伦元帅。三个人找了帝星一个风景好的酒吧坐了，菲尔特看米勒情绪还是不高，给他倒了杯酒，推了过去。 “哎，你也是太心重。这泄密的又不是你的人。要我看，保密局连个密都保不住，应该趁早改个名。” 华伦瞪了他一眼，“小声点。少胡说。” 保密局和军事情报处本来就有些竞争关系，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，再传出去，可是十分不好。 菲尔特“啧”了一声，嘀咕，“怎么就是胡说了。”却也还是乖乖压低了音量。 米勒被他逗得笑了。 说是出来喝酒，其实酒并没有真的喝多少。联邦的舰队集结在边境，米勒还在随时准备应对。 华伦带来了好茶，让服务员泡了分享，三人一起坐了两个小时，随意聊聊天，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。 米勒回到航空港，看了下时差，先去了办公室。刚坐下，秘书便匆匆敲门进来，敬了个礼。 “元帅。下边有一个年轻人，说有重要的情报，想当面见您。他自称是个宗室，说之前曾在保密局朗迪尼亚姆站工作，后来为了一个绝密任务潜伏去了联邦。” 米勒听到“朗迪尼亚姆”，微微皱了眉。 “联系宗人府了么？” 秘书点头，“确实有一位林秋晚，档案在保密局，密级是最高级别，面目特征都能对得上。” 秘书跟随米勒日久，深知元帅个性严谨，对工作的细节要求也高，是先确认这些情况前，才进来向他汇报的。 米勒点头，又想起一事。“朗迪尼亚姆那个疑似叛逃的前站长，最近有他的消息了？” 他天性自律，慎行谨言，哪怕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对方是叛逃，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，却也还是加了个“疑似”。 秘书摇头，“门的消息只查到陈代阳去了迪马兰。国会山作证的男子应该是他。后面的去向暂时还不明。” 米勒微微皱了下眉，让秘书叫来参谋长，跟他简单交代了两句。参谋长第一反应便是，“不行。空口无凭，就算对方真的是宗室，您去见面危险也太大。” 米勒微微点头，“对，所以等一会我会让他们把人带到审讯室，请你在隔间随时观看。如果我表现出不合逻辑的举动，比如说想要直接带他去见陛下，我授权你阻止我的举动，不排除以物理方式，将我和他隔离开。” 参谋长和秘书听他的意思，明知有危险还是要去见，都略出惊讶的表情。米勒笑了一下，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，他带回来的情报值得冒这个险。” 参谋长心中感叹，平日再怎么严谨小心，这毕竟是靠着战功走到今日的米勒元帅啊。 属下不再反驳，下去安排见面。 米勒在心中设想了对方所说属实的可能性。如果他真的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，卧底在联邦，陈代阳叛变，他怕被出卖而急忙回来，倒也是一种可能。 过了一会儿，秘书再次敲门，米勒起身，跟着他下楼到了审讯室。隔间中，参谋长已经带着他的副官站在单向玻璃前。 米勒拉开了门。 坐在桌后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笔，起身向他敬了个军礼，“元帅。林秋晚中校报道。” 他外貌比米勒预想的还要年轻，几乎像是个刚走出校门的毕业生。全身上下，只有那双眼睛，眼神沉静，看着不像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人。 他手边堆着一小沓纸，上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米勒看了一眼，他忙整理了一下，调整了顺序，把那一沓纸推过来。 “是我问您秘书要的，想着趁等待的时间把情报写出来。” 米勒点头，示意他坐下，拿起了手上这一份报告。 秘书没有给他电脑，显然是怕他别有所图。纸上写的字不算好看，只能说是还算规整。格式倒是很标准，第一页提要，接着就是目录。 米勒看完提要，又往下翻了翻目录，脸色变得郑重。 “你写到哪里了？” 林秋晚手中还捏着半页纸，“啊，第九个案子，还差一点就写完。” 米勒说，“那你现在先把这个补完。” 说着，他在林秋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，从头翻阅了起来。 屋外，副官疑惑地看了眼参谋长。 元帅进去后，竟然不问话，而让对方继续写字，这算是反常行为么？ 然而参谋长没说话，他也一时不好贸然发声。只能推想，也许是这位真的带回什么重要的情报，所以元帅才是这样的举动？ 林秋晚很快把这个案子补完，米勒也正好将资料看完。虽然目录中满满列着的数百个案例中，目前只写出了其中九个，他心中已是极为震动。 联邦的财团竟然从建国之初一直在干这种事！而联邦政府包括情报局不但知情、默许，甚至还在一直提供帮助。 这样的资料一旦公开，对联邦将带来不可知的打击。也难为他竟然把所有这些情况都硬生生背了下来。 米勒心中不由对眼前的年轻人肃然起敬。 “这份情报确实很重要。我可以派人把前面的这一部分先交给皇帝陛下，或者稍微整理下成为电子文档发过去。” “呃，还是电子文档吧。”林秋晚忙说。他对自己的字并不很有信心。 米勒点头，叫了外边人进来，低声叮嘱了两句。 林秋晚朝旁边的镜子看了一眼。他知道此刻外边正坐着米勒元帅信任的人，评估这一场交流，并随时准备介入。 精神海中，他能隐约感受到附近心灵岛的沉浮。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实世界。 这里是帝国，他不能再随意使用精神的影响力，以免引起怀疑，耽误了情报的传送。 米勒等人出去了之后，转向林秋晚，“辛苦你了。把这么多资料全都背了下来。” 他之前听秘书说，有人声称携带情报回归，第一个质疑就是，他是如何通过的门？ 无论帝国还是联邦，对于信息尤其是涉密信息通过门，都会进行严密的监控。 但是门所定义的“信息”，是硬盘、光脑等硬件，而并不包括人脑。 人本身其实就是巨大的信息几何体，只是以“记忆”的方式，与身体结合而已。 林秋晚眨了眨眼，想说，“那也不是。” 他其实是让小水滴把所有数据存在了他心灵岛上的电脑而已。过关时担心对方也有精神力高的人，特意将它伪装成了一块丑丑的石头。 但他拐了联邦情报局数据库主脑这事，实在太过离奇，说出来搞不好要被人当做神经失常，想一想还是先含糊认下吧。 米勒回想刚刚看到的信息，越想越觉得这份情报重要。 联邦各财团是何时公布发现新的行星，又何时加入联邦的，这些信息有心去查的话，原始资料应该都能查的出来。他只不过看了几个案例，就已经觉得触目惊心，一旦整份报告公布，很可能从根本层面对联邦制度造成打击。 他不由微叹了口气，“可惜，就是差人证。” 不知林秋晚是如何搞到的这些资料，他虽然卧底在联邦调查局，但既然回了帝国，本身又是宗室，联邦很可以反咬一口，说他的证言不足为信。 林秋晚说，“啊，人证的话，也许可以有。跟我一起回来的是联邦情报局的助理局长。” 米勒一怔，“人呢？” “在我车上。他应该还在睡。” 看米勒叫人进来，林秋晚又加了一句，“后备箱里还有一个人，陈代阳。” 米勒以为自己听错了。“陈代阳？” 林秋晚点头。“对，叛逃了的那个，朗迪尼亚姆站前站长。” 不止是米勒，连被他叫进来的副官，都呆了一个。 这个人，以一己之力，潜伏联邦调查局，得到了一份重要性可以直送皇帝陛下的情报，还拐了对方的助理局长当人证。这还不够，他顺手还牵回了一个全军上下痛恨的卖国贼。 这是真实在发生的对话么？还是我们都被催眠了？ 米勒恍惚了一下，让秘书按照林秋晚所说的地址去找他的车。 他以全新的目光审视眼前的青年男子。 “局长助理？” “是的。乔尔－斯特劳恩。他负责资料中心，正好我进联邦调查局分在了那里的档案室。” 林秋晚停顿了一下。“呃，他喜欢男性。我们偶尔也会约一下。” 屋外，参谋长露出恍然的神情，一拍大腿。 难怪么！ 林秋晚的报告前几页已经扫描识别了出来，他刚刚快速地扫了几页，就在想这样的情报资料，如果真的有存档，也一定会被设上极高的权限。 林秋晚这么年轻，潜伏过去时间也不会太长，怎么可能拿到这么机密的文件？！ 如今一听他睡了顶头上司，这疑问立即豁然开朗。 米勒听了林秋晚这句话，微微愣了下，转头对玻璃说，“请副官对局长助理客气一些”。 他此时也并不在意林秋晚知道外边有人了。说完，他转头跟林秋晚严肃说，“如果他能够出面，是最好的。” 林秋晚点头。 他拉上乔尔，一方面是为一路通关时，用乔尔的身份密码会更加快捷。同时也是想到，他一旦回到帝国，把手上的材料公布，乔尔的职业生涯无论怎么也是毁了。 不一会儿，副官进来回报，说车已找到，车上两人已经分别关押、保护起来了，给皇帝陛下的报告也准备好。 米勒看了一眼，点头让人发出。 林秋晚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 米勒同情地看了他一眼。 “我估计皇帝陛下接到报告，很快会让你当面呈报。不过在那之前，还有些必要的审查程序，不能免除。” 林秋晚点头。 这是米勒职责所在，他当然不会介意。 事实上，他这一路从联邦逃出，路上心中翻来覆去，考虑到底该走哪条路线。 回朗迪尼亚姆肯定是不可能了。陈代阳叛变，他在站中所有认识的人，此刻要不撤离，要不潜伏，去了那里等同落回联邦之手。 千星城的丁站长他虽打过交道，但并不算熟悉。从泄露的进攻计划来看，千星城也是战略要地之一，极大可能丁站长也参与了计划，此时就算没被免职，应该也在被内部调查。 他带回来的情报太过重要，不敢通过保密局，担心其中有哪个环节泄漏，甚至对方看到情报生出黑吃黑的想法，吞下功劳。最终想到了米勒元帅的舰队此刻就在航空港停泊，这才下定了决心。 如今证明，他果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